平日總是那麼固執地佇候着由紅變綠的燈號,儘管不會有車、儘管只剩我一個過路人。記憶中只敢欺負這盞在上班路上的紅錄燈,每天往來,明滅時間了然於指掌。有把握的人,總敢於打破規則。
自小時對規律有種病態的迷戀,說過一次的戒條便會背在身上、犯過的錯會歷久常新。當然會否再犯是一回事,但總帶有一線罪疚感。因為害怕迷惘,因為害怕傷痛,因為害怕麻煩,所以人為地架起重重護罩、框框條條。彷彿這便讓我在這茫然未知的世界中,抓住了一線憑藉。
處於不安中,人便容易依靠外來的框條來支撐自己,耶和華、佛陀、孔子,都是混混莫名的人生中的一點指引。有時候不用論證是否到得了天國、有否到達得了的彼岸、能否成得了仁,於芸芸眾生來說,有路便可,有路便可。就這樣走下,求的就成了一份安心。
到內地生活數年,最習慣不來便是過馬路。內地自由度最高的地方便是交通,人人藝高膽也大,一排車輛直衝過來,過路人不停步不疾跑。曾在廣州街道站了十數分鐘過不了一條馬路,內地朋友好心傳授要訣:「不要停步、不要加速、不要亂叫、不要退縮,緩步無恙地向前走,車子自會躲開。」在這個紅燈得失靈、規律失效的地方,沒所依憑,只得自創心得,又卻能相互慣就了一套潛規則。
有的人把規則視為框條枷鎖,有的人視規則為倚旁背靠。不是甚麼原則不原則,只是沒有免於一切苦厄的大智慧、沒有視痛苦如無物的寬廣胸襟,更沒有爭先搶佔的壯志雄心。
嗒、嗒、嗒......依舊站在紅綠燈下,等待訊號由緩轉促。耽擱了時間,只有加快腳步進回,儘管晚了也心安理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