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1年1月25日星期二

小寫革命--觀《讓子彈飛》

(網上圖片)
如果希臘的天賦是神話,那麼中國的天賦便是革命,而描繪革命時代的人心迥異、國民奴性,更是當代中國藝術的創作泉源。《讓子彈飛》便是一齣只有中國導演才能拍得來的電影。

若此命題發生在美國,劇情大可能是英雄超人或領導者出來反抗,然後一呼百應,簡單快捷。如果是在日本,領導者可能會面對多一點橫逆,而困難卻讓領導者逐步成長,又能感動更多支持者。而在香港,創作者想說甚麼便能說甚麼,不用反諷借喻,卻也會少了點深刻反思。只有在中國的革命,不源於理念、不源於尊榮、不源於溫飽,只源於保命,而保命也讓百姓不敢革命。金銀鋪滿街利誘,不為所動;槍枝子彈在手,不發難。有貪,有恨,但是還能忍。

多少次革命起義,就像張麻子幾個人像傻子一樣在城裡自顧自喊叫半天,每一次嘶叫,都是對國民奴性的哀號。打響了第一槍,還不夠,要等到真的成功了,分利益的時候,人們才會蜂擁而上。中華五千年,改朝換代對老百姓來說只是改了個姓,即使革了命,不過也是換了個當權者,對當權者便要跪拜,對黃四郎跪拜,對張麻子跪拜。民眾太懂得成王敗寇,懂得往成功者臉上貼金,我們都不打沒把握的仗。

人們總慣於以政治象徵來解讀內地電影,香港人說看到六四事件,內地人說看到辛亥革命。撇除簡單歸納,我看到的是那齣戲在小寫革命,革命不一定是神聖偉大,有時更可能是糊里糊塗地成就;革命不一定有英雄,更多的是騙子混蛋,英雄是被後世人所鑄成。革命進行時,不見得義奮填膺、眾志成城,倒是看風使舵各自撿便宜,無論是張麻子被騙到的鵝(訛)城,或是馬鎮長本來走馬上任的康(誆)城,都是爾虞我詐的象徵。就連最後鵝城人衝進調堡,都是給騙了去。沒有英雄豪傑、沒有崇高理念、沒有天真無邪的無辜,這種紛雜卻組成中國獨有的寫實純樸--老百姓歷來就是這樣保命。

民眾中難有英雄,而且往往摻着牛鬼蛇神,更多的是拖拖沓沓。對革命改革動搖了嗎?張麻子說:「讓子彈飛一會兒。」也許是姜文為觀眾保有的一絲希望。也為我在筋疲力竭卻苦無效果的當下,帶來點點安慰。
  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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