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1年5月22日星期日

最親愛的/親愛的

朋友都說,張惠妹新曲《我最親愛的》,聽着聽着會不自覺流下淚來。那份穿透力,叫即使在西洋菜街街頭話劇旁邊擠着過路的你,厭煩感也會忽倏靜下,然後像是電視劇裡死亡邊緣的片段回放。歌完了,感覺卻揮之不去,準確點說是感覺一直都在,只是給歌勾了出來。

沒怨氣、沒計算、沒呼天搶地、沒自憐自傷,平白流麗的旋律與歌詞,只有童稚般的自言自語。那年、那日、那時,總是甜美故事的啟首語。然後,距離真空了本已凋萎的玫瑰,離得遠遠地隔岸觀火,怎麼血流成河、怎麼灰飛煙滅,竟覺得有點華美與宏大。

滿滿的愛,滿滿的痛。那是一首嘗過了失去的人才會懂得的歌,曾經滄海的平淡比嘶破喉嚨的哭喊更覺着痛。「我最親愛的」,潛台詞是現在身邊的是第二最愛,或是無有所愛。

學會了你最愛的開朗,卻怕你學會為其他人開朗。你別來無恙?卻怕沒我的日子,你真的別來無恙。有甚麼不能夠被原諒?卻怕自己真的原諒了一切。很想知道你的近況,卻怕聽到你們的故事。

我們遠離了不怕跌痛的勇氣,我們遺失了不怕難堪的童稚,我們散落了不怕後悔的初心。就是怎麼受歌者感動,也不見真的有人鼓得起勇氣,發個簡訊、打通電話給那個他們最親愛的。

如果真的打了那通電話:「我最親愛的。」丟失了電話的他可能會回一句:「請問你是誰?」幸運的或許換回來一句:「親愛的,你也好嗎?」

沒有了「最」。

2011年5月8日星期日

迷信紅綠燈

沒有猶豫、自然而然地闖過了亮着紅燈的馬路。

平日總是那麼固執地佇候着由紅變綠的燈號,儘管不會有車、儘管只剩我一個過路人。記憶中只敢欺負這盞在上班路上的紅錄燈,每天往來,明滅時間了然於指掌。有把握的人,總敢於打破規則。

自小時對規律有種病態的迷戀,說過一次的戒條便會背在身上、犯過的錯會歷久常新。當然會否再犯是一回事,但總帶有一線罪疚感。因為害怕迷惘,因為害怕傷痛,因為害怕麻煩,所以人為地架起重重護罩、框框條條。彷彿這便讓我在這茫然未知的世界中,抓住了一線憑藉。

處於不安中,人便容易依靠外來的框條來支撐自己,耶和華、佛陀、孔子,都是混混莫名的人生中的一點指引。有時候不用論證是否到得了天國、有否到達得了的彼岸、能否成得了仁,於芸芸眾生來說,有路便可,有路便可。就這樣走下,求的就成了一份安心。

到內地生活數年,最習慣不來便是過馬路。內地自由度最高的地方便是交通,人人藝高膽也大,一排車輛直衝過來,過路人不停步不疾跑。曾在廣州街道站了十數分鐘過不了一條馬路,內地朋友好心傳授要訣:「不要停步、不要加速、不要亂叫、不要退縮,緩步無恙地向前走,車子自會躲開。」在這個紅燈得失靈、規律失效的地方,沒所依憑,只得自創心得,又卻能相互慣就了一套潛規則。

有的人把規則視為框條枷鎖,有的人視規則為倚旁背靠。不是甚麼原則不原則,只是沒有免於一切苦厄的大智慧、沒有視痛苦如無物的寬廣胸襟,更沒有爭先搶佔的壯志雄心。

嗒、嗒、嗒......依舊站在紅綠燈下,等待訊號由緩轉促。耽擱了時間,只有加快腳步進回,儘管晚了也心安理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