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時候更願意相信,酒醉的才是真正的他。因為一個真正意義上的人,不可能沒有脾氣。一杯酒讓身邊的扁型人物倏地變得圓滿更有菱有角,你發現這個熟悉身段後,投射出一個陌生的影子。
彷彿在那個買醉賣醉的地方,人們才能卸下心防身防,盡情地發洩著平日隱藏的情緒,眼角眉梢肆意地散發著日常不敢透露的慾望。酒精引來的自戀,就是稍一動身便惹來全場注目,然後執起酒杯,四處留意卻又故作冷眼地緩緩喝一口。矜持虛化成一道光環,彷彿為自己添點身價。
在這擁擠潮濕的空間,有的人搔首弄姿地唱,有的人拼了命在喝,有的人賣力地搖骰盅,有的人亢奮地比手畫腳,有的人放聲地叫罵,有的人熱情地擁抱,有的人青蜒點水地處處送吻。
到底是酒後糊塗還是酒後吐真言?總有一些人,得在酒精的加持下,才能圓滿呈現人格。魂魄附體般,同一張臉,不同的表情,不同的話語,不同的行徑。是月球的背面,是偶現的陰雲,撇不清,推不掉。你方發現嫻熟的溫柔背後,還有更深邃的臉。月圓之夜,人狼變,是否會連身邊人也啃掉?
然後,身邊人在原諒與絕望之間徘徊,在自尊與委曲之間遊蕩,人一夜又老了多少歲?
2010年6月13日星期日
2010年6月1日星期二
海上夢斷
聽說很多日本人到過巴黎後,都會患上某種程度的失落症候群,大體原因是受不了華燈之下齷齪的旮旯、錦衣背後不夠性感的尤物。拉遠浪漫長吻的鏡頭,原來還有腳上的煙頭與牆上的塗鴉。我對巴黎沒多大嚮往,失落症候群卻落在有張愛玲與白先勇加持的上海。
我不愛旅行,但愛體驗生活,尤其是都市生活。代表了一抹繁華的上海,在我眼中當然是別具風韻。就連生於斯的香港,都與上海有著前世今生的關係。如果說整個香港的陷落成全了白流蘇與范柳源,那麼上海的陷落則成全了香港。
友人總不明白上海有多繁華,我說,紀錄中的上海三四十年代,就已是香港六十年代的風景。香港總說自己中西薈萃,大不了就是個英國殖民地,上海卻曾分為英、美、法租界,就是外灘一列,便見世界各地的建築風格。不要忘記,上海是一個「灘」,平緩開放,任那江波海浪沖積。香港只是一個港口,貨如輪轉以外,剩下些甚麼?
香港人近年天天怕被上海趕上,更殘酷的是,上海的目標不在趕上香港,而是皇者歸來。沒有八年抗戰,內地文人南來香港走避,四五十年代的香港便不可能文豪雲集。沒有國共內戰的紛亂,上海資本家舉家遷港,五十年代以後的香港起飛便缺少資金。沒有共和國成立初期的外交孤立,六十年代以後的香港便不會成為重要轉口港。只因上海其時蒙上灰塵,香港這顆珠才算是明亮。如今月明自是星稀,香港人還有甚麼可怕?還能怕甚麼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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